6月2日，持续绽放了11天的艺术盛宴——“会昌戏剧季003”迎来了收官日，赣州会昌戏剧小镇依然人气高涨，《爱的旅途》演员们穿街走巷，与八方游客惊喜互动。当法国摩天剧团的舞者以身体勾勒风的形状，当贝克特的荒诞派戏剧在赖家百年老屋上演，这座赣南山区的僻静小城，正成为国际戏剧地图上的新坐标。

法国摩天剧团高空表演《摇曳》

　　会昌籍剧作家赖声川说：“我们当时做戏剧小镇没有太多想法，我们只能说尽量去做，把一个生态做出来，然后这个生态如果设计得巧妙，它很容易就会有好东西长出来。”

　　从“没有根的树”到戏剧沃土

　　会昌，江西赣南大山里的一座小县城，赖声川父亲的故乡。1947年，赖父离家远行再未归乡。90年代，赖声川兄弟寻根至此，他曾在信中写道：“我们打开一扇朦胧的窗，从此不再是一棵没有根的树。”

　　十年前，赖声川开启了一场社会实验，每年引入一些好的剧目到故乡表演，他表示：“我想用十年时间，看艺术如何改变小县城，尤其是当地的年轻人。”2024年1月，会昌戏剧小镇启幕。504天间，65个国际剧团带来698场演出，660万游客涌入这座人口不足50万的小县城。古榕树下，罗伯特·威尔逊排演中文版《哈姆雷特机器》，希腊导演特佐普罗斯携《俄瑞斯忒亚》完成中国首演——这些世界级作品的首选舞台，竟是赣南深山。

罗伯特·威尔逊《哈姆雷特机器》剧照

　　浙江温州戏迷尤豆豆说，从会昌戏剧季001开始到003，她已经是连续第三次来到会昌追戏了。“我知道很多戏迷朋友之所以专门赶到会昌，是因为这里有时候能够看到两岸三地比较难得的一些戏剧作品。在这个城市里面，街头的外国友人的面孔也比较多，我觉得像赖老师说的，应该是小镇和世界的一种互相看见。这里是他们能够了解中国真实的城乡生态的一个地方，很多顶级的世界艺术家，他可能也会好奇，在赣南小城里面，他的文艺实验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？”

戏剧人物走出剧场开展小镇巡游记

　　“会漂”与本地人：戏剧重塑生活

　　“大幕就要拉开，舞台融汇万千世界的悲喜……”会剧团青年演员冯飞、赵越的朗诵穿透雨幕。这群“会漂”从北京、南京奔赴而来，三个月排演三部大戏。“这里能纯粹做戏剧，还有固定收入——这对演员来说是很奢侈的。”青年演员赵越说。

　　赖声川说：“会昌有机会成为一个让很多艺术家自动自发来的地方，很多搞戏剧的人，或者是舞蹈演员、画画的人，都愿意来会昌搞创作，然后这里发展成一个艺术社区，我觉得不是不可能。”

赖声川导演携《十三角关系》演员谢幕

　　变化同样浸润着本地人。街头小卖铺的阿婆也熟知《暗恋桃花源》的场次，中学生戏剧社雨后春笋般涌现。

　　“我是会昌本地人，对于戏剧小镇我们确实是非常有自豪感，现在我们县城好多中学都有戏剧社，戏剧小镇对我们当地，尤其是年轻一辈影响是非常深远的。我家有两个孩子，他们就选择了学编导专业。”一位会昌本地居民坦言：“戏剧小镇让年轻人看见人生新可能。”

　　拥抱世界：智慧古榕的新叙事

　　法国舞者在贡水河岸即兴舞蹈；澳大利亚摄影师杜可风教当地的孩童用手机拍照片；台湾戏剧迷们三十余人组团跨海而来；希腊国家剧团在赖家老屋前表演希腊悲剧；观众席上，银发老人与纽约学者并肩而坐……

　　赖声川说：“在会昌戏剧季003期间，大家能看到街上有很多远方来的朋友，有很多国际友人来到我们的家乡，我想努力做个好主人，但这也要靠我们家乡的每一个人。”

　　300岁的智慧榕树已成为当地人的精神图腾。赖声川曾在此追忆：父亲离家时榕树已立，八十年沧海桑田，唯有树提醒根还在。如今虬枝如臂，托起国际剧团灯光，也托起会昌人的文化自信。

300多岁的古榕树长出新枝绿叶

　　当《暗恋桃花源》嫁接赣南采茶戏，当赖家老屋成为贝克特戏剧的新实验场，会昌证明了文化的共生性。戏剧季003已完美落幕，但小镇永不散场——和声戏剧技术学院持续输送专业人才，驻镇艺术家计划已排至明年。

　　赖声川说：“这里不是乌镇，是独一无二的会昌。虚构的故事，砌在真实的墙里。”

　　从寻根到扎根，从输血到造血。赖声川用十年实验作答：当国际戏剧的星光不再高悬于遥不可及的殿堂，而是坠入赣南这方水土，点亮了小城会昌的大幕，它长出的不仅是吸引数百万游客的文旅图景，更是一场深刻的“入戏”——世界艺术家入戏于中国乡土的真实风貌，小镇居民入戏于全球文化的国际视野，年轻一代入戏于人生舞台的无限可能。这方小城大幕下，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，共同演绎着一场扎根乡土、拥抱世界的文化复兴。（文/图 黄志兴）